相对于小说和漫画,电影版的《大逃杀》更著名,深作欣二操刀,北野武主演的电影,在影迷圈子里有着极高的口碑,够血腥够暴力的题材,不大符合主流价值观。中文版小说的出版,对于很多人来说,有点意外,亚马逊的Z秒杀中,无意看到,立马下单,上下两册,一口气看完,典型日式小说的文风,还有作者本人的中文版序,不纠结有人批评的翻译问题,这个虚构幻想的惊悚故事,依然有着强烈的现实意义。
一群初三的毕业生,一个班级42人,毕业出游,却不知道命运已经被人选定,被麻醉后,醒来已经在一个孤岛,在一个教室里,进来一个叫做坂持的老师说:我请同学们玩一个游戏,大家自相残杀吧。带队的老师,拒绝接受安排,已经被杀死,尸体放在同学们面前,作为一种警告,也是一种恐吓。而同学们不知道的是,这场延续几十年的“大逃杀”游戏开始前,已经有人去通知他们的家长,不肯同意的家长们已经先他们而去了。
家长们的意见并不重要,因为这个宏大的游戏计划是政府安排的,而且这个计划执行也由来已久,每年从全国各地,电脑随机抽出一些班级,进入到游戏中,以班级为单位,自相残杀,组织者提供武器,最后只有一个优胜者,这个优胜者可以得到大奖。这个游戏自然泯灭人性,不过从一开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从来也就没有真正意义的反对意见,至于直接的受害者,学生们没有机会提出来,当他们知道的时候,他们自然就在游戏中了,不参加是死,实际上没得选择。
作为一项游戏,自然会有规则,虽然规则简单得不得了,这个简单也只是防范游戏者抱团,只许有一个生者,在规定结束的时间里,如果不是一个人的话,每个人脖子上的项圈就可以引爆,全体都死;在规定的时间内不死人的话,也会引爆项圈;同时为了增加厮杀的可能性,会划分禁区,缩小活动空间,进入禁区的人会被引爆项圈。在这种规则下,抱团几乎不可能,人与人的信任,只会导致一起死亡。游戏以每隔两分钟出发一个人,离开教室后,游戏就自动开始,于是从第一个学生离开教室的那一刻起,杀戮就开始了。
从天堂真弓在学校门口被射杀成为第一个死者的那一刻起,冰冷的现实就摆在了面前:杀人还是被人杀?这是最直接的问题,当然也有人想要破解游戏,有人则等待游戏被破解。游戏并非不能破解,问题是时间。破解本身需要时间,杀人的压力使得时间被压缩,这种紧迫感影响着人们的判断,即使不想杀人,感受到危机的时候,也会影响选择的判断。整个游戏规则里面,首先就是要颠覆人与人的信任,在这个前提下,游戏参加者就不可能反击游戏组织者,意味着反抗不存在了,或者说反抗不够有力,可以很容易被镇压。
四十二个人,自然不会面面俱到,这样的设定无非使得故事可以曲折,真正的核心人物,总是几个人,多数人在作品里只能是打酱油的。对于这样一个生死游戏,虽然可以破解,选择的空间非常小,破解需要保密,太多的人其实是靠不住的,所以即使破解游戏,依然需要杀人,或者等待别人杀人。时间和空间都被限制死了,脖子上的项圈是对应每个人的控制器,可以监控方位,也可以监控对话,任何试图破解的努力,其实都难以付诸实施,三村信史是其中的佼佼者,利用电脑侵入系统,最终还是功亏一篑,就是因为不知道被监控。
既然已经被置于这种极端情况之下,只有你死我活的选择,绝没有供应的可能之下,人与人的信任其实非常脆弱。班代表内海幸枝虽然召集了几名女生团结起来,等待光明的结果,却因为男一号七原秋也的加入,引发了一种“鲶鱼效应”的后果,目睹过秋也杀人的榊佑子开始恐慌,想在食物中下毒,毒杀秋也,结果误杀了同伴的女生,女孩子们集体失去了理性,死亡的心理重压之下,内中出现死亡事件,毫无疑问是同伴中的一员,这种前提下,信任崩盘,一番混战,六个人一起殒命。
学生中最快进入游戏状态的是男生桐山和雄与女生相马光子,出身条件优越的桐山从杀人中找到乐趣,找到刺激,他成为最危险的对手;而相马光子则是来自底层,一向都通过不择手段保全自己,于是在这场杀人游戏中,她也成为令人恐怖的对手,进入到游戏的尾声。面对桐山这样的对手,光子毫无胜机。
对于迷信社会达尔文的人们来说,可能更会相信最后的胜者一定是最强者,于是上届的优胜者川田(作为优胜者他被转学,居然又一次中签?)和本届的桐山成为热门人选,场外下赌注的人也不少,包括老师坂持。川田获胜,坂持赌错了,输大发了,当然也调查川田,发现川田曾经入侵系统,是一个可以破解系统的人,不过坂持没有机会了,川田先下手打死了他,另外两名幸存者秋也和中川典子一起突破游戏的破绽,笑到最后。川田之所以帮助秋也和典子,理由就是他俩从游戏一开始就展示了信任,在杀人游戏中,信任有很大的风险,也恰是人性的亮点。在一部基调阴暗的小说里,结尾还是略见光明的,川田虽然没有坚持下来,他与桐山的对决中重伤,杀了坂持之后,他的生命也到了尽头。游戏的组织方,最终也发现了问题,通缉失踪的秋也和典子。
这是一部关于极权的小说,这类小说很多,比如最著名的《1984》,这一部并没有着眼技术高度强大的控制,而是从社会达尔文切入,在一个极端斗争的环境里,人与人的信任被破坏,也就不会抱成团,也就没可能对抗极权独裁统治。日本与中国一样,都有过挨打的历史,都是因为枪炮的结果,不得不打开国门,于是大家不约而同,对于那种“优胜劣汰”的理论,有着很强烈的迷恋。然而,人类社会是如此之复杂,人性也是超级复杂,在人群中分出个优劣,其实是不可能的,如果一定发生,那么结果只会是法西斯独裁。
政治学对于现代极权还有一个认识,这种全新的制度有着很大的欺诈性,他们往往有一定程度的开放,一定程度的自由民主,不是全然没有,不同于罗马时代的独裁,不同于希特勒时代的独裁,虽然有着种种的不同,有一点则是不变的,那就是轻贱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