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代文明中,暴力越来越不被赞成,或者说简单直接的暴力行为,那种直接针对肉体肢体的暴力行为,肯定是不受支持了,文化人用文字书写文明,力量式的暴力不是文化人所长,所以在文明历史里面,更多的走向文斗,而不是武斗,就好比如今的国家竞争,更多靠的是经济而不是武力。
暴力虽然不是被优选的社会解决方案,但是暴力的现象始终存在,甚至是我们的需要,比如暴力美学,比如体育竞技,其实暴力无时不刻都存在,简单的给暴力做一个价值判断好与不好,未必就正确。
暴力是人类出现以来就相伴的,可以说没有暴力手段,就没有人类的今天。在自然界的竞争中,人类从生理上没有半点优势,速度力量甚至于牙齿利爪都不够强悍,但是在人类繁衍的历史中,很多大型动物猛兽渐次灭绝,反而人类逐渐成为地球的主宰,虽然有点人类斗智的味道,但是离不开暴力手段,比如捕猎,从最粗放的石器时代一直到青铜黑铁,武器的升级,意味着暴力的效率。对于远古的人类来说,不是猎杀动物就是采集植物,食物的源头就是这样两个,与动物之间的战争不仅仅是获取食物,也包含自卫,你若干不掉那些猛兽,就会成为它们的食物,生死选择,不暴力不行。
前段时间装逼拿了一本《杀戮欲》,回溯人类历史上的种种杀戮,西方人写书,不免追溯到圣经故事,人类历史开始不久,亚当夏娃离开伊甸园之后,他们的儿子就手足相残,该隐杀死了自己的兄弟亚伯,这桩被称为史上最早的谋杀案,这个案件有无数的解读,不过也可以显见的是暴力从人类历史以来就真的存在,不仅仅是对于动物,也对于同类,甚至于兄弟,《杀戮欲》的作者更是推论出,越是相近,杀戮越狠,历史上的案例却也是比比就是,或是骨肉相残,或是以邻为壑,美国内战的死亡人数居然超过了美国其他所有战争的总和,也难怪内战是美国永远的伤疤。
该隐杀兄弟肯定不对,圣经也明明白白说是罪,不是一个肯定,但是人性如此,这事情必然要发生,所以人类社会以来,会有种种的规章,对此有所节制,尽可能避免这类事情的发生。该隐与亚伯的冲突原因之一或许是该隐认为亚伯独享了上帝的恩宠,是一种嫉妒心的燃烧,暴力是手段选择的结果,但凡有别的更合适的方式,未必有人选择暴力。
人类行为选择,一个是功利分析,投入产出比;还有一个是行为人选择自己擅长的,这两种有交叉,因为选择自己擅长的本身就有效益性的考虑,有人选择暴力解决,是因为这部分更擅长,而更为极端的则是“兔子急了咬人”的局面,其实是没得选择,一种玉石俱焚,一种“我死你也不得活”,这当然也有功利分析,只不过更为极端罢了,也就是成语说的垂死挣扎,中国民间说的“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于是有了兵法上的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在人类社会中,有说理的方式解决问题,这似乎显得文明,但是不管文明怎么发展,有时候依然会选择暴力手段,比如决斗,众所周知的普希金之死,诗人也会选择暴力。当然除了李逵这样的浑人,会优先选择暴力,一般还是愿意选择讲理,毕竟暴力手段一旦展开,后果往往失控,成本比较高,以人类社会理性基础的功利分析来说,也不大愿意首选暴力,可控性太差。
不过暴力虽然不是首选,却始终是备选,作为个体来说,有放弃暴力的可能,从全局来说,总会有人不甘心。二十世纪,印度独立,圣雄甘地所谓的非暴力不合作可谓是招牌式的,非暴力的多年抗争之后,印度也确实独立了,英国放弃了殖民统治。在整个二十世纪,甘地自然是一位非凡的人物,他影响了六十年代美国的民权运动,也影响了曼德拉与南非的转型,但是如果把所有的功绩都归于甘地,则过于抬高了非暴力的伟大作用。在英国一直以来的殖民统治中,印度人民的暴力反抗从未断绝,英国不是不想镇压,在甘地领导的独立运动期间,正值二战,英国与纳粹德国激战正酣,哪里有这个军事能力?文武权衡,接受甘地的主张代价最小,不喜欢暴力的人,谈判余地会大许多,也正如此,印度独立,紧接着印巴分治,甘地遇刺,一系列事件的发生,证明甘地也并非人人认可,而如果没有暴力激进分子的存在,英国也不会那么容易接纳甘地。
同样的道理,马丁路德金领导的民权运动固然慎用暴力,与他相对应的毕竟还有一个黑豹党的激进组织,等到金博士遇刺,如果不改变,那就只有暴力轮回了,这点每个熟悉美国历史的人都应该明白,如果不是大英帝国的傲慢,根本就不会有美国的独立,北美殖民地一再的乞求得不到预期的回应,最终选择了决裂,一如中国成语逼上梁山,大英帝国的叛国者最终成了美利坚的爱国者。
大英帝国由于某些原因,最终放弃了北美殖民地,若干年后,英军还是给年轻的美利坚一个教训,占领了新建的白宫,放了一把火,在暴力这件事情上,大英帝国在那个时候,其实还是可以收拾美国的,却终于放过一马。
美国的暴力革命得到了法国的支持,最终归于和平,等到法国革命爆发,却是一场暴力的轮回,以华盛顿为首的美国政府坚决与法国撇清,而不是顺应美国的民意。隔岸观火,虽然很多人不满于法国革命的血腥(如今或许更多),但是当时来说,恐怕也是一场逃不过的历史宿命,尽管结果不好,却也是给逼出来的。当然法国惨痛的代价,也给后世一个教训,这也是南非转型的重要启示,而不仅仅是甘地的思想光辉。
在人类历史上,强者对于弱者的杀戮,无疑是不可饶恕,比如南京大屠杀,奥斯威辛的灭绝等等,人类历史上这样的惨剧并不少。面对这样的暴力,放弃暴力对抗,只有一个结局,死。对于生的选择合乎本能,在这样的前提下,选择暴力反抗,这个时候暴力本身也就变得合法了,便是崇尚不杀生的佛门,也有降妖伏魔的追求,不只是一味的割肉吧。
其实在现代法律制度下,有一条就是对于暴力的部分认可,而不是全盘否定,那就是正当防卫。正当防卫肯定不是念咒语一般,而是需要一些真刀真枪的行为,这意味着依旧是暴力,而暴力仅仅只是手段,先行进行好坏的价值判定,恐怕本就不够合理。
前几日,某地发生一事,屡见不鲜的事,城管打人,而且打了拍照的路人,后来引发群众对于城管的围殴。某媒体义正词严地谴责,围殴城管是社会之耻。这是多年来一贯的媒体厚黑学成果,围殴这件事不大好,这个没有问题,但是上升到谴责为社会之耻,恐怕就颠倒因果了。城管打人在先,无论一个部门有多大的执法权,也并不具备“打人权”。这件事情尚未过去,另一伙城管队员打了散步的一家人,最后说是打错了,这样的辩白无非强调一件事,城管有权打人!作为政府的有关部门,这样的宣言,无疑是恐怖的。
这两年有一个时髦的语句:把权力关进笼子里。看着满街的笼子(栅栏),心中涌起一行字:人民想把权力关进笼子,结果权力把人民装进了笼子,理由是这样安全。这真TMD的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