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长跑渐热,各地纷纷上马马拉松项目,城市名片也好,文化经济也罢,有人牵头,有人响应,这些都无可厚非,长跑作为一个体育项目,有一个社会范围的支持,也挺好的。比赛中死人了,自然是负面信息,人们对于信息的关注,倾向于负面的放大,这也是人性使然,防患于未然,是人性中的安全机制,跑友们愤愤不平,也同样可以理解,因为因此减少比赛,对于跑友们来说,都是机会的减少,能出国参加比赛的选手,毕竟不容易。
很久没有上跑步圣经网站,闲来去看了一眼,结果有人发了一个消息,说是邢台地区的一位长跑队员晨练中猝死,不到五十岁,有过二十多场马拉松的经历,已经不是懵懂无知的初级跑友,比较可惜的。
之前买了一本《马拉松训练宝典》,是美国《跑者世界》杂志社出的,领衔的编著者是YASO800训练法的发明者Yaso本人,兼顾专业与普及,是一本很好的训练书。我买此书,不是为了跑马,基本来说,虽然已经完成了多个半马,每月一次,在我大半年迷上跑步的日子里,马拉松从来不是我的计划目标,起码暂时不是。在这本比较认真的跑步书里面,尽管也依然鼓动跑步的好处,显然带有了一些审慎,而不是王婆卖瓜式的吆喝,在不同的篇章里面,都提到了跑步的风险,而且有具体的事例,用当事人的口述。作为一本正式的出版物,是要承担一定的法律风险的,任何的夸大其辞,是会面临法律追究,对于美国这样的一个诉讼大国,出版的谨慎性是必须面对的。
电影《阿甘正传》里面的跑步场景,对应的也是美国七十年代以来的跑步热潮,《跑者世界》杂志与此相伴,一路走来,如今美国的跑步热潮渐趋平稳,关于跑步的利弊争论还会永远持续下去,但是把跑步当作一种宗教式的宣扬,这并不是一个好的方式。
影响我跑步的是一本《跑步圣经》,这本多年前的出版物基本绝迹,网上有各种的电子版,本身来说,书名是《跑步全书》,作为一个一贯的理科生,继续保持不可尽信书的理念,对于书本后半部分布道式的说法,真心不大喜欢,当然我认可了跑步,也执行下来,无需坚持。经历了各种伤痛,自然也知道跑步并非是一项完全安全绿色无公害的运动,一切的体育项目健身是一回事,弄到比赛的程度,不免多了挑战极限,就多少会增加风险。而《马拉松训练宝典》给我最促动的一条就是列出了几位马拉松猝死的选手,其中就有那位《跑步圣经》的作者乔治·希恩。
某种认知上的习惯,我们总是不愿意将负面的东西放在台面,认为这样会影响推广的实际效果。这个无疑一厢情愿,更荒唐的还有孕妇顶着PMI400以上的雾霾去跑步,以此弘扬跑步。狂热之余,或多或少偏离了常态,跑步作为健身项目,更接近理性,但是世上从来不会有完美的事物,跑步也是,纵然有一大堆数不胜数的好处,并不意味着跑步安全到家,总是会有一些意外,各种意外的存在不会全盘否定跑步,只是提醒每一个跑者有所警惕。
跑步只是一个动作,但是按照分类,会有很大的不同,以速度分,有快跑慢跑,以距离划分,则有长跑短跑,对于身体要求各不相同。美国短跑选手乔伊娜退役后猝死,固然有兴奋剂疑云,也有项目本身的特点,百米短跑,看似负荷有限,其实要在十秒左右的时间里,把全部的体能转化为向前的速度,对于心脏机能的要求之高,常人既做不到,也就无法想象。而长跑来说,所谓耐力,也就是人体机能长时间工作的要求,用机器作比喻的话,也就是无障碍工作,时间越长,出问题的几率就会越大,所以长距离慢跑并非完全无害,所以对于业余选手,健康才是第一,当然速度距离都会成为诱惑。马拉松的距离,大约都有一个门槛,30公里之后,都会经历一个颇具挑战的阶段,习惯叫做撞墙,hit wall,很形象,通常是很难逾越的障碍,不少马拉松选手,无论业余还是专业,大都要跨过这道门槛。这道门槛并非是渲染的,而是生理上客观存在,到这个距离之后,一般情况下,都是能量消耗殆尽的状态,即使心肺功能没问题,也依然会面临跑不动,因为能量消耗特别是糖分,彻底耗尽,这个不是一个靠意志可以解决的问题,更多需要训练基础。所以毫无疑问的一点,马拉松以上的距离,确实挑战人的耐力极限,需要精神意志力,但是极限状态下,人的生理机能也会暴露问题,一些平常不易觉察的问题,甚至仅仅是头一天的睡眠饮食等等,都会在马拉松这个环节暴露出来。虽然很多普通人完成了马拉松,在人群中依然是少数派,从统计概率的角度来说,即使不能证明马拉松危险,也并不因此证明马拉松绝对安全,在从事跑步这项安全系数极高的运动时,依然要有安全意识,安全依然是重要,甚至头等重要的事情。
最近孩子中考,800米跑成为小小的问题,于是我负责周末训练。与老师沟通之后,设定周末的任务,主要是速度,耐力还在其次。对于每天起步万米的我来说,跑完800不是问题,但是速度不够,而且我一直也不进行速度训练。陪孩子跑步,向来不是什么事,只当散步聊天,但是陪跑之后,意识到一个问题:学生阶段设定的距离800,1000米跑其实颇有风险,有关部门大约只是看到距离不长,然而这三四分钟的时间里,大约要一直保持一个比较高的心脏负荷,这个风险就不好说了。心脏的隐疾往往不易察觉,这个与机器设备一样,高负荷之后才会显现,这些年出现的学生跑步猝死,恐怕还真的不能归为体质下降。
一般的训练手册大都从体检开始,根据体检结果,拟定训练计划。身体是一回事,意志是另一回事,一味强调意志的胜利是可怕的,身体这个硬件是我们的界限,这个界限决定了我们能够达到的极限。村上是作家圈子中跑步很有名的一个,这些年感受到了成绩的下降,起初以为训练问题,最终不过是年龄问题,巅峰已过,强求PB(personal best个人最佳)并不科学,职业选手因为成绩关系到生存,有很多无奈,对于绝大多数的业余跑者来说,安全第一。然而,在中国现实中,体检本就不是国人生活一部分,或者说尚未进入生活的一部分,除了单位福利的体检,很少为专门的某件事进行体检,为跑步而体检,则更是不可能,这个不可能有两个方面:一个主观意愿不强烈;另一个针对运动的大众体检服务,基本没有,运动医学在国内太稀少了。有鉴于此,关于跑步,还是采取一个谨慎态度。
体育锻炼,是健康的有效保障,因为锻炼而死,则有悖体育本身了。对于体育本身来说,比赛有助于推广,也增加诱惑力,这些都是人性所致,但是相应的措施滞后,最终无助于这个项目。经历了无数的伤病之后,美国的跑步热潮渐渐退去。跑步之初,受困于膝盖疼痛,找了一本姿势跑步法的书,作者是跑者,也是运动生理学的专业人士,按照这本书,我的跑量日渐增加,膝盖的疼痛也渐渐缓和。
半年里,掉去了三十多斤的肉,衣服都变得肥大了,旁人眼里是减肥成果,甘苦自知。起初虽然是为了减肥,最终还是变成一种喜好,无所谓坚持,乐在其中,但是也有所节制,每天基本不可以不跑(天气情况例外),但是越来越不强求成绩,感觉舒坦,多跑一点,不舒服,立马收兵,作为业余的跑者,我更相信那本《多跑50年》,健康的多跑一些年。有人需要用比赛成绩来提高刺激自己,说到底发现自己的内在驱动力才是根本,否则跑步不过是一场热闹的时尚,一阵风过后,啥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