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不紧不慢,关于Alex在美国的上学生活一路写来,也是好多年了,小屁孩渐渐长成帅小伙儿,熊孩子的故事不少,从have fun 的学校生活开始,到如今近乎十项全能的模样,几乎已经成了一种完美教育的样板,同桌在微信里说到了担心,我说我有点想写,因为彼此虽然有同桌之谊,不过从未谋面,所以同桌说想看看我这个隔海写马如何写法,我说这比方好,就以此为题。
Alex这些年学的技能不少,晒出来的内容之丰富,与国内的考证的孩子相比,并不缺少,即使在美国的华人家庭教育中,这样的课外内容也并不鲜见,于是这也成为同桌的担心,会被认为是全世界不变的华人教育模式:更多更全更高大。同桌的家庭会议里面,从事一辈子教育的姥姥就有一种担心:是不是学得太多了?
这些都是放在网络上清晰可见的,很多给Diana的回复中,充满着羡慕赞叹,但是无论叙述表达还是信息传递,都存在一个问题,你所知道的不是全部。对于异国教育的描述,重点在于学习人家的优点,Alex所取得的成绩则是一种佐证,而Alex既不会完美,也不可能完美,与国内的孩子相比,他可以快乐的成长,还可以傻傻的成长,无论学多学少,重点是那些丰沛的精力,可以基本顺从自己的意愿宣泄出去,是父母生命的延续,而不是父母愿望的载体。
父母对于孩子有所期待,这是人之常情,不要以为中国人起名字郑重其事,西方人同样,多年前看书读到伽利略的名字,那可是他们家族当中选出来最伟大的名字,传统不同,与父亲同名乃至祖辈同名,往往是极大的荣光与寄托,《百年孤独》里面一水儿的奥雷连诺也是这个道理。父母的期望是如此,但是父母不可以按照自己的愿望“加工”自己的孩子,心情可以理解,干预则不好了,望子成龙望女成凤,都是美好的愿望,把子女按到成龙成凤的路上,成效如何真的不好说。
外滩教育的微信号转了同桌的旧文《优等生、天赋者和思辨者 美国学校如何看待不同能力的小学生?》,这篇早年我们就有过讨论,这个在学校的操作,最终回到一个大问题:教育究竟何为?(这句话汉语简洁,英语来说,包括why to do it?how to do it?和what to do?)
中国传统玉不琢不成器,说的是玉匠的活儿,也是教育的活计,教育要用心打磨,这点没有问题。一块玉胚,肯定需要打磨,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大动干戈,这不是大师傅的活儿,那些传世精品,都是高手依照玉石的天然纹理,精心构思而成,玉器自己是有生命的,而不是玉匠强行扳过来的。教育也是这个道理,理想境界叫做浑然天成,孩子应该成为他本该成为的。所以,教育之道,发现很重要。
同桌与我在教育的理念上颇多共鸣,我们都属于少干预的家长,是监护权,而不是所有权,孩子的教育首先是发现,而不是介入。Alex在美国上学的第一天,其中的难受,从来没有提及。父母不在身边,语言还不通,这样的开学第一天,从孩子成长的安全感来说,真的很成问题,说好的语言老师,最终也没有就位(美国人也有不靠谱的吧?),父母的淡定,这个时候真的有助于平稳度过,想想Alex的爹妈连英语家教也没请,就那么过去了,单纯把时段放到这个区间得说这爹妈有多不称职,如果按照国内大行其道的起跑线说法,那孩子完了。(这段同桌有异议,我是臆想,Alex之前有双语幼儿园经历,所以Diana放心得很。我个人同意部分,幼儿间交往,大家语言能力有限,语种确实不是大问题,孩子只要不是特别粘,心理上断奶快,确实比较容易过关。但是孩子这个阶段,语言能力的局限,也使得大人未必有能力真正知道那个时候是否遭遇困难。)
闻道有先后,发育有先后,所有的统计都难免有例外,Alex所经历的两所小学都还不错,显现了美国教育好的一面,友好的激励机制,其实想想吧,小学一年级能拉出多大个差别?这种包容性极大的激励,使得Alex实现了平稳过渡,然后逐渐开始闪亮,这些是在海蓝学校的故事了,很重要的是Alex找准了人生的第一块踏板,起跳很棒。
在Alex的博客里,乐高有着很重要的篇幅,这个全球著名的玩具品牌,体现了一种伟大的设计,标准化的部件和最终个性化的拼装造型,赢得了全世界的粉丝。乐高产品在国内的价格奇高,相对于国人来说是一件奢侈品,淘宝是一个适合的场所。而对于中国人来说,还有一件更为奢侈的事情,居然大学里还有专门的课程,乐高机器人的课程,是开放的大学提供的。芝加哥这个拥有众多名校的城市,同样体现了发达国家大学没有围墙的理念,大学作为知识精英集中的地方,普及知识文化,普及大众理念,当然也可以说一个很切实的:生源竞争从娃娃抓起。这些是国内的孩子们,不大会有机会享受的。玩乐高能玩到什么程度?网上的高手有组装出一辆车的,装上电机可以开走,Alex还做不到这个地步,他有他的玩法,玩当中所积累的,最终成就了他的大片《原创“大片”》和《搭通天地线》,这是放养之后的收获,也是兴趣引导的教育成果,也是《着迷有多迷》的必然结果。很多家长抱怨孩子的三分钟热度,三分钟热度不是真正的兴趣,是冲动,成就感也是兴趣持续的力量,所以这也是鼓励式教育的意义所在。
就目前Alex交出的成绩单来说,那都是够得上优秀的表现,这些都是依据统计所列举的项目,对于人的评价,远不止此。Alex可以成为一个可以参考的对象,却不必成为值得参考的对象,对于那些留言想要成为想想哥哥Alex哥哥那样的小朋友的家长们,我的建议是谨慎从之。杀鸡用牛刀,人们都以为大材小用,其实未必,而是未必趁手。Alex的成长过程是在美国这样一个环境,成功不可复制,Alex始终是个“别人家的孩子”,别人适合的未必适合自家,孩子们有共性,但是每个孩子终究是唯一的,即使双胞胎也会有所不同。
孩子的成长无法预设,一定要有目标,恐怕也还是健康一类的更适合更合理。对于儿子的成长,同桌有期望,但是没有设定具体目标。孩子落地,就像种子,先天所赋予的可以说决定了未来所能达到的顶点,具体是什么,我们不知道,我们做家长的不可能改变那个极限,最适合的做法恰似鲁迅曾经做过的比喻,做土壤,尽可能提供适宜的养分,而不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确定孩子的未来。对于家长来说,困难在于如何发现孩子的真正内核,没关系,等待,成长本来是一个长长的过程,没有什么不可以等待的,单纯以生理来说,每个人的成长过程就不同,有人先长个,有人后长个,在成长的过程中,一时的先后,都是发展的常态。
以目前来说,Alex无疑是优秀的,这些优秀是在同龄的美国环境下的孩子对比,放到中国式的小升初,结果却未必,因为两国之间的教育氛围差异巨大,这种差异不仅仅是教育方法内容上的,更涉及到复杂的评价体系,美国教育无疑有着更丰富的纬度,所以Alex可以说复习是一种作弊,这放在中国的教育环境中,孩子可以这样没轻没重,家长有几个抗得住?在同桌引用的所有评价都是基于美国教育经验,而全部评价体系的解读,既有美国教育本身想要实现的内容,也有同桌作为自身的HR经理人的职业体验,Alex所展现的优秀只是某些纬度上的成就,不会是全部,也不可能是全部,所以无论微博还是博客里面的Alex都不是全部。
我们大约都听说美国教育不吝赞美,但是一个正常的教育向来是“大棒与胡萝卜”并存的,不吝惜赞扬,却也不是滥用,赞扬欣赏都是手段,目的是激励,这种激励最终要成就一个个体生命的自我驱动,而不是按指令行事的机器。Alex的学习过程中,门类繁多,始终保持着旺盛的精力,与这种激励机制有很大的关系,而这种成就感的激励,本身也避免了三分钟热度的问题。这个母亲节,Diana收到了一个美妙的礼物,Alex学校的手工缝纫课程,做了一条八爪鱼,需要点耐心细致,男孩子做针线活儿,被我戏称为成就东方不败,不过最终的成绩不错,而且拟了一个宣言:I love you so much that I will hug you with all my arms!机智而有爱意,成为做事的驱动力。天才数学家维纳是控制论的创立者,他用控制论来理解人这样一种“机器”,是会自我学习,自我修正的控制系统,这种描述放在一个人的成长教育中,也就是时下常常提到的终生教育,Alex目前的成绩不能预测未来,但是是按照这种模式成长的。
人一生的教育,有一个好的氛围,无疑是很重要的,所以才会有升学上的竞争,也是教育资源的竞争,也就有所谓学区房的说法。中国这个说法是舶来品,从Alex 的入学经历看,比国内的操作简单,没有繁琐的手续来证明自己,我其实很不能容忍国内的种种类似自证清白的做法,而且要一遍遍地去证明,今年孩子中考,户口本都复印了好几遍,这些原本都在电子学籍里面存档了,至于吗?海蓝是一个好学校,按照中国标准也是,考试成绩很强,但是显然没有一窝蜂地去争夺入学,不是美国家长不当回事,而是原本就不是个事,学校之间的差异性,使得孩子的教育有着更多的可选项目,想要更高精尖的美国开放的私立学校,还有更多选择余地,不象国内,最好的教育资源在公办,所有的教育成果都是国家认可,民办私立的出路基本在出国培训,不是多数人的选择。升学择校,本来是获取适合教育的手段,不把手段当作目的,自然就会给教育松绑,才会有have fun为口号并真正落实的教育。
一个人呱呱坠地,是生命的开始;走向社会,才是生活的真正开始。现代教育虽然有太多工业化的痕迹,工业化的弊端,但是教育,特别是基础教育,可以说是人生的一场蓄积,积累比绽放更为重要,这点在数学的教学中体现最突出,中美之间有着天壤之别,加上奥巴马这个二货嘚嘚,很多人真以为那么回事。很少有人否定美国的大学水平,一个基础教育真的很渣的美国,如何完成大学的逆袭?
有很多人去美国,有过对于美国的种种描述,单纯教育领域的描述也是诸多版本,正是这个多版本,才真实反映了美国教育的多样性,也就有了教育的包容度,也才可能有我们向往的快乐教育。谁都知道因材施教四个字,我们不能把人加工成标准的螺丝钉,而是千人千面,所谓繁花似锦,这本身就需要多样化的教育,以满足不同人的教育需要,也是社会多样化对于人的不同要求,以及不同人不一样的成长路径,教育要有可选项,也才有选择权。
在同桌跨越大洋的家庭会议中,一生从事教育的姥姥提出:想想是不是学得太多了。二老在美国共同生活过,感受过这种节奏,有心疼的成分。以总量看,即使放在国内,也是有点密集。但是,从Alex成长的轨迹看,是逐步加码的,不是一步到位,在低年级阶段,没有那么多内容,这点可以从几年的博文里看到这种变化。随着年龄增加,个人能力增加,学习效率不一样,学习内容符合他自己的主观意愿和个性特点(比如是选择英式足球,而不是美式足球)。美国的资源配置,国内复制不了,但是在诸多的选择上面,总是有一个筛选原则,这点中美两国的教育实践操作原则是可以一致的,总的制约是时间管理,美国社会整体时间管理很强,系统兼容性很好,前瞻性强,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冲突,这也是Alex学习效率的一个辅助因素。选择的依据应该避免功利性,兴趣为先,考虑项目间的关联度,这些会提高效率,提高时间的有效利用。最后可以考虑一些加分的可能性,Alex的某门课程结束,好像是辩论课,最后就有一个加分。
我与Alex从来没有面对面,在那些网络上的照片视频中,不仅是一个男孩走向男人的渐变,还有一个始终不变的“傻呆呆”,其实恰是人际中最珍贵的本真,遵守一个社会正常的秩序,却无需讨好任何人,无需看人颜色说话,他是真正自主成长的。
前些日子的舞林争霸节目,评委没有放过一个少年组合,不是他们跳得不好,而是他们太成熟了,没有了孩子的天真烂漫,海清和金星的不留情面,其实是一件善事,在功利浮躁的环境中,放一帖清醒剂,当刻苦训练抹掉了孩子正常的心性,那不是教育,仅仅是打造。
PS 这个夏天,孩子中考,与同桌预约了一场约会,一场期待已久的会面,用这篇隔海写就的马,去对照真正三维立体的Alex。另外,我有意写一篇自家孩子的过程,九年义务教育阶段结束,我如何在中国环境下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