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标题与弗洛伊德无关,是前文的说明,对于我和我的小耳朵所追逐的梦的说明,标题党一下。从孩子上学开始,说一些教育话题,至今九年,到了一个都觉得很重大的转折点,中考,对于教育话题的热情依旧,对于现状,则越来越寒心,我不想说没有希望,因为希望本无所谓有没有,没有希望有时候会更好,因为希望而绝望,其实更残忍。
我拒绝现有体系下的常规走法,是因为我一贯的反思模式,反向思考模式,现有体系下的种种成功,不能说服我。我知道也有很多人,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另辟蹊径,比如在家教育,不过对于这些清一色带有国学味道的教育,同样不是我赞成的(我并不反对这个,而是反对清一色,另外国学有着太多官方政治哲学的东西,不好明辨。),我向往的教育是多样化的,如同我们在超市一样,有着充分的选择权,而且是双向选择。
陈寅恪先生是值得敬仰的学者,被吴宓尊为教授中的教授,学问非常好,但是对于本科生来说,他的课程其实并不好,本科生一般跟不上先生的旁征博引,《长恨歌》第一句讲出好几节课,一般扛不住,甚至要崩溃的,尽管这是一段佳话,在教授们听来,则是甘之如饴,所以好老师好教育,都非绝对,没有一个绝对的标尺。
好老师不绝对,好学校也不绝对,教育是一个双向选择的成长过程,更准确说,学生与老师的双向选择,也是一个差异化的过程,各取所需,各尽所能,没有适合所有学生的万能好老师,也没有适应所有老师的好学生,如同商品市场,没有最好的商品,只有最适合自己的。教育关系个人成长,消除个体性差异的科学教育,也许有着更为强大的客观性,结果未必好。我们在人际关系中,有一个穿小鞋的比喻,而教育与穿鞋也颇有相似性。适合的教育,除了教育方面那些硬性的东西,也有很多软性的,比如经济实力。钱可以买到教育产品,却未必成为你所吸收的教育内容,大牛的学校出来的学生也是千差万别,不是流水线下来的标准产品。
工业化,在人类历史上很重要,积极的消极的都有,工业化的影响在教育领域比较晚,特别是对于大学教育的影响,相对有限,毕竟大学的传统更为深厚,大学的历史早于工业革命,这是相对于全球的大学历史而言,当然中国大学历史再短,也还是在工业化之前。如今的大学排名就有点工业化痕迹,对于不免费的大学教育来说,排名是营销的工具。无论怎样公正客观的排名,都是某种统计学意义的,是某种规则下,一些具体项目的加权统计结果,香港科技大学就是这样的产物,凭借资本的力量,冲出一个排名,但是对于有些方面来说,大学传统是一种看不见的力量,一定程度是大学的灵魂,也是大学之间的核心差异,这种差异不是什么大数据可以涵盖的,只有靠自己去体会,去感知。中国大学民国时代的某种辉煌,是一个运气,当时学习欧美的大学教育,正是他们也处于“农耕时代”,误打误撞而已,教育,特别是大学教育,本就是为了精英培养,需要那种“手工”模式的教育。
不过工业化并非全然不好,工业化带来了教育的规模效应,这种规模化可以把基础知识整理成标准模块,使得学生容易掌握,工业化教育可以追求千人一面,但是不会强求万人一面,不一定因为因材施教而变成一人一个样的教育,起码可以把一群相似的人,归到一起,进行一个比较适合的教育,这是大规模教育时代不得不采取的措施,社会成本不能不考虑,想想《天堂电影院》里面,二战后的西西里岛上也在进行扫盲,普及教育本来就是工业化之后的事情。
前些天,同桌家的Alex童鞋为母亲节做了一个八爪鱼,也是平生第一个缝纫的手工活儿,图片来看,做工不差,当然这是一个“零件”加工,需要一定的动手能力,却不是需要很高的动手能力,全国上下很多人热衷十字绣,却很少有人敢去攻中华刺绣,区别在于十字绣有了一种工业化的简化。麦当劳走遍天下,保持一个相对稳定的质量控制,与这样的模式,也很有关系。工业化可以带来一个入口上的简化,使得人们上手很快,现实生活中,组装电脑基本不是一个复杂的活儿,凡是能够插进去的,就几乎正确(电子板卡的接口有很多防误插设计,最常见的我们的USB口,换个方向就是插不进去的。
这是工业化对于教育积极的一面,是在教育的入口环节,基于各种学科的成就,总结出来的教育模式自有其合理之处。但是教育采取那种大工业的单一模式作为评价体系,无疑是对于人的不尊重,而这也是中国目前教育的真正问题之一,单一评价,导致了教育的单一模式。我们常说条条大路通罗马,这是强调不同的路径,却忽略了除了路径多样化,连终点都不该是唯一的,为什么一定要去罗马?择校之争本质上也就是成为了教育资源的争夺,标签的竞争,并不是教育本身的竞争。因为如此单一的教育模式,才有了粗暴的学校好坏的分别,百花齐放,各有各的好,才是教育生态应该有的面目。
开放,是教育最应该的,但是,实际很多事情是反转的,最典型的是年年喊减负,学生负担丝毫没减。溺水的时候,死命抓着救命稻草,未必能够活命,反而是放松。中国教育这些年来,严厉措施不少,收效则是十分可疑,除了教育部门的自我标榜,在教育环节上,老师学生家长都不爽,这样的教育现状,无论怎样说,都不值得表功的。九年前,孩子入学,我那时还有所期待,以一种若即若离的态度,分数要,但是不强求,辅导班打电话进来,问需不需要提分,我反问为什么要提分,对面很无语,挂机了。
满街的补习班,我虽然不合作,倒也说不上什么,人家是商业行为,有需求,就有市场,问题是作为学生家长,作为买方,有多少人真正想过这些机构究竟提供了什么,我们购买他们的服务究竟是什么依据?这些机构的宣传会打出一些学生所取得的成绩,作为技术控的我,心中有一个疑问,不是怀疑这些“成功者”,而是很想知道这种模式下“失败者”的原因,在教育这个问题上,我们需要知道为什么可以,也需要知道什么原因早就了不可以,至于那种带有权力合谋的“占坑班”,那就算了,那种制造不公平并以此渔利,我拒绝买单,更何况就是这样,他们能够保证所有的“买家”?
对于中国教育的批判也好,吐槽也好,都明白教育的垄断,都知道单一性的问题,听了整个关于中考的招生政策,简直是一个滑稽的笑话。教育不公,确实是一个现实,但是解决这个现实问题的方案,最后却是以剥夺选择权为出发点,用一个大锅饭时代的分配方式来维护教育的公平?当我听完繁复的招生方案,一个复杂无比的招生制度,有关部门里面的人果然智商无限,面面俱到,似乎堵住了所有可能的制度漏洞,其实不过是刻意制造的制度迷宫,通俗的话,就是那两个字:忽悠!有人会把与制度博弈当作一种智慧,而我更倾向于社会博弈奠定合理的制度,与狼共舞,不是博弈,更像是赌博,对于独生子女的现实环境,任何一种教育模式的选择都像是赌博,与制度斗智,我没那个兴趣,更不想被修理。中国的升学模式更像是一场笼斗游戏,最终变成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人民与人民的战争,扩招之后,进大学看上去容易了,升学的争夺却更加惨烈。(以户籍学籍等等剥夺他人的教育权利,可以说是一种新的人民战争。顺便插一句,我有北京户籍,户籍并不构成我的孩子上学的障碍,我也并不介意,但是人们支持这种观念,也就活该被有关部门强大的户籍划片权力玩弄,这个逻辑是一致的。)
对于制度的批判很多人在做,更多人会关注我该怎样做?对于我,越来越感受到温水煮青蛙的威力,在适应环境的理念中,我们也越来越适应温水以及更温热的水,最终被体制化,被驯化。我当然知道一己之力是微小的,什么也做不成,我也不想做成什么。没有完美的制度,对于我所反对的东西,或许我没有实力抗拒,但是我可以选择不合作,小升初的时候,上北京的一个专门网站看了一下,各种的抖机智,受不了啊。
今年夏天,一个重庆中学生进入美国深泉学院的新闻,扰动了不少人,不在于这所学校如何,而是在于让我们真正看到美国教育的多样性,教育的自由度,大学并非只有一种模式,蔡元培先生所谓的兼容并包,并非是一所学校,而是更大范围的教育环境,大学提供学历产品,但是重点不是给文凭,而是教育本身。
过去的一百年多年里,哈佛早已经完成了向研究型大学的转变,本科教育其实在教育普及度日渐提高的现代,早已经变成了基础教育的延伸,本科阶段的专业划分,这种苏制教育真的是一个笑话,如今行业专业划分如此之细,根本就不是大学可以追得上,有一个行当就设一个专业的想法依然深得人心,比如动画专业,设计思维专业。设计师啥兄引过一句话:第一个创办大学的一定没上过大学。学习是必要的,上大学不是唯一的路径,尽管是相对最有效的手段。而对于个体来说,找到适合自己的教育,成为自己原本该成为的。在一个生老病死都需要被审核的制度下,人们已经被现实困住。
回想当年,我们走出校门,一边踌躇满志,一边其实是一脸茫然,我们是国家分配的年代,不需要自己找工作,虽然不能去体制外的单位,却也保证了一段安全的过渡期,无论好坏,你都无需担心。如今没有这样的缓冲期,在一个拼爹的年代,有爹可拼的终究是少数人,文凭已经贬值,全世界的博士都过剩,再拼着国家承认学历的路,只会越来越窄,大家都有等如没有。
我从2005年开始在论坛里写,2007年开博客,基本每天更新,直到关闭。所有写的东西,多数是写给我那些老朋友的,也习惯了那样的方式,跳跃很大,很不连贯,对于从未谋面的同桌这样长期的朋友,早已习惯,本来想解释一下我们所追逐的梦,最终又是一个满山跑蹄的局面,不过这也是我和小耳朵一起谈话的场景,发散性很大,成就了她开阔的视野,作文课上,一篇关于猪肉吃饭的题目,直接秒杀全班号称吃货的同学。
其实每家都有梦想,都在努力,泡在网络多年,我能够感受到这种天然的父母心。很多时候,我们无法坚守,都是有着非常可以理解的原因,现实太难了,还有在群体中,选择不一样,同样很难,对孩子的关切,最终无法把持,这些都是难以克服的人性弱点。随着孩子入学,年龄增长,这种绞杀的氛围会越来越强,在各种意义上都是挑战,于是渐渐顶不住了。
前后写两篇,一篇关于美国教育,不存在鼓吹的想法,只是试图抓住一些内核,美国教育的渣渣不管我们的事,取其精华是我们向外开放的原因,也是所谓的拿来主义;我写自家孩子,是想说国内有着众多问题的教育,并没有到全无足取的地步,一个人的教育,总是需要资源,获取占有资源不如用好资源,虽然对于中国的教育体制我基本持否定态度,但是知识思想总是我们需要的,学校始终是一个好资源,尤其在北京这样奢华的帝都。有很多家庭出国留学,这是一种方式,但是有两种情形都不是一个好解决:一种因为不认同国内的教育,出去就一定好;另一种就是奔名校。这两个我都不赞成,出去选择余地大,这是实情,但是出去,如果依然不能找到自己想要或者适合自己的教育,那依然是一场豪赌,已经有名校海归,依然找不到工作的窘况了。
长期看我博客的朋友大都知道,我把最大的精力花在了学龄前,我认为那是筑基阶段,我看重阳光的心灵,孩子的声音可以得到第一时间的响应,却经常不会得到满足,你有权提任何要求,这是权利,要求并不会必然被满足,这是现实的局限性,剩下的就是她自己选择的阅读,亲子阅读,了无新意了。孩子上学,于我是解脱,我的时间富余了,课业是随着年级升高,逐渐减少介入,不是不能,而是不需要,不是家家的父母都是孟母,成长首先是她的事情,有问题,还有网络呢,最大规模的介入大约就是音标讲解,不到半个小时,所有的语音规则一目了然(我曾经弄过一遍《新英汉辞典》的所有词条,背单词失败,不过词根语音基本吃透。)。九年的学校阶段,我们最多的就是聊天,不停的聊天,多窗口的聊天,多窗口的切换,成就了她庞杂的知识体系,永远脱口而出的演讲能力,即使参加英语演讲比赛也是如此,这种不着边际的谈话模式,在过去的日子里带来的挑战是我的主动阅读,在离开学校之后,新的阅读高潮,一个要对付她,一个为了博客的持续更新。
读我前文的朋友们说到了比较散乱,以作文的尺度,我一向追求形神俱散,这不是辩解,逻辑非我所长,拉拉杂杂,东一棒西一锤,确实也是一贯的。道可道,非常道,简单概括,可能更为直接,但是也会失掉很多细节,我自认没有能力抓住重点,更何况我所认为的重点,并不必然是重点,言尽于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