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以来,算是读了些许的书,近日里,又发生了一些事,两下里对照,额外又生出些许的感想。
十多年的时间,终于读完《百年孤独》,相对于书名的百年,十年也算是理所应当,十年里多读了好多书, 大约是知识有所储备了,也大约是自己对于文学有点状态了,总之克服了第一章,也终于完成了大部头,没有太纠结于人名,有些典故在这些年的阅读中完成了了解,使得原本可能的阅读障碍,少了许多。这个阅读体验,最终也得以完成阿摩司·奥兹的自传《爱与黑暗的故事》,当初在kindle下单是因为对于耶路撒冷的好奇,结果这是一本时空切换的自传,不是很习惯,不过读完一半之后,倒是渐入佳境,想要了解的历史与已经了解的历史对接,好多事情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这个认识基于本书的作者,也包括斯蒂芬·茨威格,还有与阿拉法特并肩过的知识分子萨义德,得以用更广的角度去看犹太人,犹太复国主义,以色列,巴基斯坦,还有苏联,马克思主义,还有英国的殖民影响等等,根本就是一部大历史。作者最终选择文学之路,影响他最大的是安德森的《小城畸人》,他的文学观点与我合拍,于是这本书也进入了我的书单。
最近在读的《沈从文的后半生》是非常好的书,因为奥兹的书,居然搞得有点不对味了。这本书写得极其理性冷静,几乎没有站队的痕迹,就是一个梳理资料档案的过程,里面有件小事,有点感慨:汪曾祺大学出来在上海找不到工作。这是一个非常冷峻的事实,也成为若干年里人们看不起文科的理由所在,百无一用是书生。文科的东西,不会直接变成生产力工具,通常不可能直接变现,所以历来文人多有依附,或权力或金钱,所谓御用文人,所谓枪手,经济不独立,大致都很难独立,沈从文后半生致力文物杂学,在专业的文物圈子里,依然背着个不务正业的名声离开故宫博物院,学术被权力所定义,学术也就狗屁不是了。运动多年过后,国人迷信数理化,以为数理化就可以找个好饭碗,既然是饭碗,总得仰仗别人,搞理工科,也不免看人颜色,想做个实验,也得别人花钱,自费搞的,如居里夫人自己搬一吨的沥青,才整出0.1克的氯化镭这样的“神迹”,如今绝无可能,不等你搞出来,早有热心群众举报,或是污染或是什么理由,总之你就歇菜了。普林斯顿当年客气,把个病人纳什供了若干年,算是熬到他老人家拿得诺贝尔,数学家拿经济学奖,这跨界?!说让诺奖木有数学呢?
同桌家的小朋友Alex上了新内容,社会科学,讲到了一个不美好甚至是邪恶的共产主义,与我们从小的教育迥异,如今国内的小朋友不大会接触共产主义这个词汇,而这个词汇的内容其实也颇多分歧。始于美好初衷的乌托邦固然最终不免走向奴役之路,共产主义与乌托邦毕竟有着相似的源头,而美国在二战以后已然成为国际反共产主义的中心,在美国上学能够讲到的共产主义自然与我们这个曾经共产主义阵营里的国家会有着天壤之别。回家重温了多年前的德国电影《巴达尔与迈因霍夫》,六十年代全世界的青年人都很活跃,德国的这伙年轻人响应共产主义运动,响应民主自由的民权运动,反对帝国主义,反对资本主义,最终这伙人却在革命的旗帜下选择不择手段的所谓暴力革命,最终变成一伙恐怖分子,而这伙人的经历不仅在德国,在多个国家都有重演,意大利日本都有,这类人的轨迹顺着理想滑行,他们绝非无知,更不是脑残,他们有理想有信念有坚持,他们可以为了宏大的理想残忍地杀人,这点与如今的ISIS一脉相承。共产主义被扭曲的同时,人们往往忽略资本主义本身的邪恶,《21世纪资本论》的应运而生,揭示一个问题,平等并非平均主义,但是不平等的拉大,无论多么强大的理由并不就此认定其正当性,当差别变成不平等的时候,社会有倾覆的风险,这点专栏作家芭芭拉·艾伦瑞克在她的《我在底层的生活》,以切身的经历,反驳着那些“何不食肉糜”的专家学者,勤劳并不足以过上好生活的时候,美利坚合众国当年的立国理想固然被颠覆,对于全世界来说,这也是一个灾难。
多年前看德国电影《浪潮》,那是一部令人惊悚的电影,结论是我们离纳粹只需要一周,一个中学里面关于极权政治的演练,放到德国,实际是基于真实的事件,1968年在美国乡村的一次实验,最终被迫中止,结局太悲观,一如心理学的加州实验。这个也引发国内的一个问题,我们离文革究竟有多远?文革结束将近四十年了,连记忆都似乎久远,某些层面说起来似乎是不曾发生过的事件,然而一切都又非常熟悉,我们平常习惯的行文,与小朋友说,我们大家的写作都始终没有摆脱文革的腔调。原因很简单,我们就是这样被教育的,我们无法全然摆脱影响,对于孩子们来说,这种影响或许淡了,但是依然存在,还有他们的老师也是这样成长过来的。相对而言,某些发生的事情,让我感觉我们离文革越来越近,那种喊打喊杀的风气,还有忽然间乍出一个“阶级斗争”的说法,内心不免恐慌起来。
微博上有一个段子,说精神病院的司机把病人搞丢了,于是诳了三个人上车,送到精神病院交差。一番艰险,有一位终于出院,并且想法把另两位也救出来了。那两位在精神病院拼命想证明自己正常,结果反倒被当作病人,而这位不做反抗的一个月后反倒正常出院了。在人际关系中,证明自己也有一个度的问题,竭力想要证明自己,后果反而不成。看电影《我就是我》,这个根据选秀节目的素材剪成的电影,纪录片味道很浓,选秀节目的悖论由此出来,谁都想成为自我,而赢在最后的选手究竟是不是自我呢?是自己认为的自我还是导演认可的自我,或者是粉丝想要的自我?现在开始时髦说不忘初心,然而究竟哪个才是初心呢?
孔圣的日子,祭孔的高潮再起,忽然想起百年前的祭孔复古,然后劝进,然后……孔子固然了不起,作为一国的文化符号也没有问题,只是大规格的祭孔,若是孔教的兴起,后面的事情还真就说不清楚了。
节前开写,如今似乎找不到感觉了,七天长假,哪里都不想去,翻检着硬盘里的片子,有时候还是感谢伟大的互联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