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桥的博客介绍了自己与这本书作者威廉·德雷谢维奇的访谈,也算是对于国内努力爬藤的家长们一番忠告建议,效果如何,没有人知道,大体来说,未必有人愿意听,说藤校培养的是优秀的绵羊,作者自然会被归到一家之言一类去。汉语之精妙再次体现,所谓一家之言,潜藏的意思就是不值一提的意见。
教育本身其实是无用的,当然教育客观上还是有用的,商业上的调查统计,给出的结论,教育依然是收效最好的投资。从商业的角度出发,教育本身是一种公共产品,作为产品,总会有品质评价,也会有品牌效应,而藤校无疑是在学校与公众的互动下,推向一个更高的价格,这里面有没有溢价的成分,还真不好说。
转发这篇之后,特地询问了一下同桌,以她昔日多年的HR经验,会不会看学校的背景?作为有经验的HR,不会被学历背景局限,但是,总体筛选来说,名校的把握性会高许多,其实这个与采购商品一样,人力资源就是劳动力商品,品牌的商品,相对品质有保障,高质量的概率就是要大,这也意味着学历背景的学校还是有一定的重要性。
然而,背景毕竟不是教育的全部,从教育的出口部分会关注学校这样的关键词标签,但是作为个人成长的教育则是另外一回事,有标签固然重要,还需要更实质的内在,也就是教育本身赋予一个人的价值提升,这个时候学校是一方面,具体的老师也很重要,甚至于你的同学们,当然这些并不可控,我们比较直观地可以了解到的是学校提供的教育产品,比如课程设置。
年初读一本关于量子力学早期历史的书,讲到一个有趣的细节,这些物理学的开拓者日后都拿到了诺奖,其中有一件,当他们发现A+B≠B+A的时候,他们面临一个数学问题,这个不等式属于矩阵代数,而这些最好的物理学家们都不会!这意味着一个事实,在未来需要用到的,学校未必可能提供,所有专业的课程设置,必修和选修的全部依据,都是源自过去的经验,同时还源自学校课程布置的效率问题,实际上学校教育尽管有选修的自由,更多的还是一个类似格式合同的教育产品,这种僵化,如今正面临网络教育的挑战。实际上,现实教育中有一些开放的做法,比如哈佛与MIT之间有学分的互相承认,哈佛的理科课程显然远不如麻省。这是一个课程的小插曲,哈佛与麻省这样的好基友关系,在机会上并不多。
大学教育,从历史看,诞生之初就是为了精英教育,重点是输出精英,但是入学的源头还是有能力进行教育的人群,而这部分依然是血统上相对富有的人群,贫穷的恶性循环与教育关联甚大,教育就本意来说,其实是风险投资,当然这个风险对于豪门大族来说,不是问题了。教育的普及是工业革命的成果,这个教育,其实只是局限于基础教育,目的是为了培养产业工人,这点普鲁士的教育做到了极致,日本则是普鲁士的好学生。基础教育的成果,为高等教育储备了更多的生源,比伽里略牛顿时代丰富许多,善于经营的哈佛也正是在那个时期开始升级,转向研究型大学,其实也意味着本科教育不再是头等大事,交给别的大学了。我不知道当初哈佛决策的依据是什么,工业化教育的理念向上渗透到大学的现象应该已经发生,哈佛是个人文学科为主的大学,或许更敏感些吧。
学校多了,就会有品牌竞争,那些历史悠久的大学自然校友众多,占据显赫地位的校友也自然很多,反向给了一个暗示,拿着这些名校的文凭,在社会上自然一马平川,这对于向上冲刺的下层人士来说,是一个中规中矩的道路,所以在全世界都有过一个奔名校的风气,电影《死亡诗社》开场,校长就是介绍本校考取藤校的成绩,而英国电影《成长教育》则是一个女孩子为了上牛津而付出惨痛的代价,这些都是战后的背景,后一部电影还是源自真人。在这股名校风气中,一个普遍的现象是父母教育程度局限,社会地位不错,通过自己的努力略有成就,但是没有显赫的标签,纵使有钱,也脱不了一个土字当头的豪,于是他们才是藤校十大牛津剑桥的最大消费者,他们的子弟努力奋斗。努力迎合这些看上去开放的入校门槛,久而久之就被这种“看不见的规则”驯化,最终变成“优秀的绵羊”,他们展现那种被定义被模式化的优秀,聪明机智大胆创新,他们几乎永远不会实现熊皮特所谓的“破坏式创新”,强大的外表之下,他们几乎不大可能去面对自己真正的内心,他们与钱理群所谓的“精致的功利主义者”一模一样。
世界是不公平的,对于有爹可拼的人们,放纵自己自甘堕落是一回事,选择自己需要的教育是另外一回事,种种的二代们有充分的选择余地,别说富二代官二代星二代,便是学二代也是一样,陈寅恪先生才学没有问题,可以是没有梁启超与他家三代交情,他可能成为清华国学院的教授吗?陈先生游学欧美,固然实现了一种真正理想的教育,然而对于普通的草根来说,其实奢侈之极,也是凶险之极。诸葛亮初出茅庐,一没学历,二没工作经历,可是有当世名家司马先生担保,否则刘备敢用吗?
德雷谢维奇有一点说的是对的,那就是大学排名,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业营销,与大学半点关系其实也没有,当然对于同质化竞争的中国大学来说,倒是有指导意义,但是这种指导意义本身扰乱了很多家长的判断,以为世界都是如此。大学排名不过三十年历史,所谓的科学排名都面临一个扯淡的问题,每一项计分的权重依据究竟是什么?实际上从排名出来以后,我就一直都很困惑,全球的排名中,明显美国大学占据主导,欧洲众多的老字号排名一路下跌,而香港科技大学则称为金钱砸出来的牛逼大学,大学排名的过分关注,最终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营销事件,与教育则远远脱节。
以商业的眼光来看,名校更像是奢侈品,上学既然是投资性质的行为,那么自然有一个经济上的考量,那种考上大学家里人却上吊的悲剧,本是不该发生的。无论出于怎样的动机,上大学都是为了改善自己的人生,让家里人去死,怎么着也不是教育该有的事,也不是商业该发生的(商业谋财不害命),两会上有代表说农家子弟不该上大学,说起来有点冰冷,其理性价值却被无视了,上学也是一个量力而行的,入学藤校竞争激烈是一回事,在经济上其实更多的美国人还是选择了本州的公立大学,毕竟更加经济。以18岁为成年标志的话,这个年龄恰是大学新生的平均年龄,大都不具备独立工作的可能性,即便工作,多数的收入也是有限的,更何况大学本科是个全日制的状态,所以上大学总体还是属于家庭投入的。
上什么样的大学?当然是人生中一次重要的规划,但是那种非什么大学不上的态度,无疑成为学校光环的奴隶了,这类人大约就是德雷谢维奇所说的“优秀的小绵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