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书,用这样的标题,还是很有力量的,知道这本书是外滩教育的推荐,在亚马逊查询了一下,篇幅巨大,一千多页,价格还在其次,考虑家里无处摆放的书本,动心却也不敢行动,恰好几天后,亚马逊活动,Kindle版打折,幅度惊人,于是毫不犹豫,反正这么些年早已习惯电子阅读,之前史景迁和徐中约的两部中国近代史也是在kindle上读完的,这本也不例外,大部头的书反而手持kindle更加轻便。
书的副标题是《一部美国的历史》,也就是说全书实际就是美国历史,讲历史的主线则是自由这个人类历史上极为宏大的主题。这是一部带有普及性质的书,但是篇幅够大,所以内容还是很丰富的。
讲美国历史,一般不会只讲二百多年,因为美国的传统会追溯到更早,比如英国清教徒,而本书讲自由,则追溯到更加久远的1492年,那一年,一个叫哥伦布的欧洲人发现了美洲的存在,当然他以为是印度,所以他登陆的地方后来属于西印度群岛,真正登上大陆的亚美利加获得了美洲大陆以他命名的面子活儿,尽管后来的考古挖掘证明在更早的时候维京人就到了北美大陆。不过所有这些都不足以证明一个名词,新大陆,因为这里世世代代居住着一群被我们统称为印第安人的土著,他们属于这块土地,新大陆的叫法根本就是一个瞎掰,在人类走出非洲的历史中,美洲大陆虽然是人类足迹较晚的,也是数万年的历史,如果真的叫做新大陆,也是史前人类的说法,当他们走过白令海峡的时候才是。
1492以来的欧洲人在美洲的开拓历史,本质而言是一场掠夺,欧洲殖民者的掠夺,科特斯对于阿兹特克的征服与皮萨罗对印加的毁灭,是西班牙帝国在世界舞台耀武扬威的时刻,也是早期全球化暴力扩张的样本,土著们自由的丧失却是在教会扩张的名义下变得足够天经地义,某一种正确性压倒一切的时候,一切都会变成灾难。欧洲人带来的传染病加上暴力杀戮,土著人口消失了九成,这是一个相当恐怖的事实。
英国人是北美大陆的迟到者,只是没有人想到后来盎格鲁却成为北美的主流,甚至主宰,他们没用机会占据最适合的地带,英国带过来的法律体系也更加的不自由不平等,比如他们剥夺女性的权利,女性的财产继承权是没有的,这点不如西班牙人法国人,这个细节在后来奥斯汀的《傲慢与偏见》里面也可以见到,贝内特一家捉急嫁女的故事便是这个道理。不过大英帝国自身的扩张也成就了北美大陆的业绩,比如他们从荷兰人手里抢来了一片土地,新阿姆斯特丹变成了新约克,也就是如今的纽约(以当时的约克公爵命名)。
英国人在殖民地的开拓如何,并非重点。欧洲人在北美的掠夺式开发,加上新时代的大强度农业,促成了人类历史上的一桩肮脏产业,贩奴,选择了从非洲进口黑奴。这是一个人类理性下的选择,也是冷血至极的理性,土著人无法抵抗传染病,黑人可以,然后就是体格足以承受大强度的劳动,种植园这种新型的农业业态是之前没有的,对于劳动强度的要求也是空前的,这使得黑奴成为最优选择,这项产业的兴起,最后也强化了种族歧视,这也是大英帝国的产业。西班牙人的开发,有与当地人通婚的,而傲慢的英国人则不,这在日后成为奴隶制的强大动力,而且即使日后废除了奴隶制,种族隔离在美国也依然强大,历经百年才缓缓倒塌。在这段早期的投机冒险过程中,很多事情在如今看来荒谬至极,但是却又合乎情理。印第安并非单一一个民族,而是外来的“强盗们”对他们的统一冠名,实际上有很多部族,这些部族有着不同的形式,在于这些外来的强盗交往中,他们利用不同的盟约打击各自不同的对手,包括不同的部族,最终成就了英国人(包括后来的美国人)的成功扩张,而他们自己只落得最后摇摇欲坠的自留地,以及美国社会最底层的人群。同样贩奴运动中始作俑者固然是欧洲的暴徒,然而黑非洲的各部族,无疑也卷入其中,从中牟利,这是一个荒唐的局面这种事情后来在中国也发生过,贩卖到北美的猪仔有不少也是这样的情形。
这些都是美国开国之前的事情,各国的殖民者为了自身的自由,越洋而来,甚至有人不惜为奴,以契约奴的形式筹措路费赌未来,这场关于自由的大冒险,最终只是部分人的自由,大部分的契约奴赌输了,自由一旦被卖掉,几乎很难就回来了,更何况那时对于自由的定义更像是特权,而不是人人都有,自由那时不是空气。人人生而平等的自由,那是独立宣言里的话语,也是继承托马斯·潘恩的思想,在美国进行人类自由的实验,这是后来的事情,也是关于自由的新解释,自由平等是天赋人权。
美国革命终究还是发生了,其实有很多机会摆在面前,只是大家都未曾珍惜,无论强势的英国人还是弱势的北美殖民地人民,其实都没有揭竿而起的冲动,但是一个社会中采取激烈行动的人往往行动力会强许多,即便是少数人,一系列碰撞之后,最终擦枪走火,独立变成不得不的选择,尽管费城大会依然有反对票。民兵对阵职业军人,这场独立战争前景丝毫都不被看好,作为总司令的华盛顿的主要作战经验也不过如此,还当过法国人的俘虏,与英国那些经过正规训练的部队对决,着实不在一个层面,好在上天眷顾,几年的拉锯,大陆军被俘投降的也成千上万,居然熬到了最后的胜利,双方签订《巴黎和约》,美利坚就这样独立了?!
为自由而战!这是独立战争的动力所在,仗打完了,也独立了,后面怎么整?谁都不知道,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然而打仗带来的经济问题,使得这个新国家的形势并不好,于是有了一场草根的谢斯暴动,同样以自由之名,结果是破坏性的,等到事态平息,这些开国精英们再次聚会费城,华盛顿以他的声望作担保,几十个人,在炎炎夏日的无数争吵之后,终于推出一份并不完美,但是无法更好的宪法,然后经过各州的表决,多数通过,于是一国乃成!而个人的自由,绝对不能在完全没有政府的前提下实现,虽然政府不是好东西,但是对人类社会,政府不可或缺。
从1492年到1776年,将近三百年的开拓,欧洲人在另一块土地的殖民竞争,终于成长出一个全新的国家,摆脱了母国的顺丰,开始了人类历史上一场全新的实验,其初始公理就是自由平等,这条公理当然是基于欧洲数千年历史经验,但是可以在一个欧洲人眼中的新大陆,才得以真正实验。
那个煽动独立的英国人托马斯·潘恩回到故国,什么也没有发生,他还可以在英美之间来往;制定宪法的精英们大都是奴隶主,开国精英中亚当斯没有奴隶,他在英国当大使,反对奴隶制的杰斐逊是独立宣言的起草人,他和他的女奴之间八卦一向流传,今人还试图用DNA技术求证;出于国际竞争的需要,法国人帮助了美国许多,连后来的首都华盛顿特区都是法国人设计,但是当美国革命影响到法国革命时,对于巴黎的血腥杀戮,华盛顿总统选择了避嫌,引来民众的极大不满。
美国以自由开国,自由离不开平等的诉求,没有平等,自由绝无可能,这个开国理念,也成为美国人的信仰,尽管开国之初的自由并不包括女人,更不包括黑人,印第安人,不过当战事胶着的时候,还是给了黑人们承诺,所以独立战争中黑人的积极性很高的,很多人以Freeman、Washington为姓,也是怀揣着这样的理想,好笑的是其实南方因此解放的奴隶反而多于北方,而一部反映美国内战中黑人兵团的电影《Glory》里面,Morgan Freeman和Danzel Washington分别担纲重要角色,后者还拿下奥斯卡最佳男配角。美国人对于自由的信仰,成为他们内战的理由,也成为他们日后介入两次大战的原因,更成为他们二战后所谓自由世界领袖的信念,当然也使得他们在外交事务中,有着一种简单粗暴的处理方式,浑然忘了在人类历史上自由从来就没有被定义过,或者说从未有过共识,比如开国之父们有一种想法,为了黑奴们的自由,应该把他们遣返非洲,于是有了利比亚这么一块土地,美国人也因此早早介入非洲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