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作家日记》的阅读源于偶然,因为看了同名电影,颇为感动,于是找来原作,没有中文版,于是只好读原版了,好在都是高中生写作,除了每个学年开篇是老师Miss G.的日记,剩下都是那些熊孩子们的话,一些进入高中阅读能力尚未达标的熊孩子。电影看了两遍,女主角奥斯卡影后希拉里斯旺克是Miss G.本人指定,虽然还有很多别的大牌人选,部分学生也最终参演,原作提及的大屠杀幸存者,也部分出现在电影中,由于电影本身的局限,更多的内容还是在书中。
这是一个类似于《死亡诗社》那样激动人心的故事,当然不是发生在那种顶级的中学里,学生的状况更像是《放牛班的春天》,相似的是前者从诗歌入手,后者则从音乐,Miss G.切入点则是阅读。在教育中切入阅读,其实理所当然,然而由于阅读素材的千差万别,实际上阅读切入的效果多数都不好,无法唤起学生对于阅读的兴趣,更不要说热情,热情兴趣一个都没有,教育只剩下强制力,所以效果总是打折扣。Miss G.在威尔逊中学的实践证明行之有效,也为她赢得一个在大学的教职,有效引导学生的阅读这样一份工作,这个细节没有出现在电影里。
Miss G.原本到高中教书,只是一份工作,学校雇佣她也并没有特别的期望。但是人总是有本能的,遇到问题会不由自主分析,然后发现这群孩子通常说来,是令人无望的,他们基本不可能有正常的家庭教育,他们生活的环境充满着各种暴力色情毒品等等,他们就是被社会阴暗面笼罩的一群孩子,如果放弃,也没什么大不了,并不能说老师不敬业,难度很大,做不好真心没有什么过失最多无非不出彩而已。然而,一个适合的切入点,成就了阅读所能发挥的最大效能,也就是阅读素材的选择。
读好书,这是一个关于阅读的共识,但是又是模糊的认识,因为好书的定义是模糊的,通常而言,教材以及相关的阅读要求并非不合理,但是这种多年教育经验总结出来的结论难免以偏概全,一本通常意义的好书,如果不能激发阅读者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其实是锲合度不够,教育中的事倍功半往往就是这个道理。一个班级的学生几乎都曾经处于死亡威胁中,于是大屠杀的话题,安妮日记,变成了最佳切入点,而且因为安妮弗兰克本人写作时与这些学生同龄,无论文字的难度还是心理的状态,瞬间在学生们之间形成了巨大的共鸣,进而他们开始关注六十年代的反种族隔离,当年乘车从华盛顿出发到南方去的自由骑士,成为他们心中的英雄,也成为他们自由作家称号的由来(Free Riders和Free Writers,发音相近。)。通过阅读,他们开始写作,给那些作者写信,与大屠杀幸存者座谈,一系列活动,打开了学生们的内心,他们知道他们可以改变世界,前提是珍惜他们眼前的学习机会,包括他们的Miss G.,一个给予他们希望的好老师,一群F成绩的学生,逐渐晋级到A或者B。
全世界的教育其实都重视阅读,但是教育的实际操作中,关于阅读方面,做得并不理想。别国的事情,我们不必太过关注,国内来说,常常列举各种书目,各种高大全,各种经典,却往往忽视适合性。相比欧美成熟细分的图书市场,国内基本是混作一团,推荐出来的书,也大都一窝蜂。这个寒假,孩子的阅读作业列举了几本名著,我给老师发了短信,我说另外读别的书了,老师通情达理,没问题。我当然知道,有时候推荐书目是因为家庭教育不能够,不知道读什么书,所以有推荐,严格说,其实是参考,并非强制,重点是要读下去。在阅读的开始阶段,适合比优秀更重要。
未成年人的阅读需要成人的帮助,这个很正常,但是不等于一股脑把大人以为好的就硬塞给孩子。阅读如同饮食,也会有"肠胃不适"的可能性存在,有时候,特别是工业化的教育模式开启之后,教育所面临的困难往往会归咎于学生,无论是学生个体或是学生的家庭环境,总之都是适合背锅的,然而教育,就其本质的任务而言,重点是解决之道,而不是找替罪羊。五十年代,钱穆办学新亚学院的时候,有一种认识,就是未来的老师越来越是一种职业,不会有从前那般尊崇的地位,中国古代传统的天地君亲师这样的可能性不复存在。所以我们不能要求教师更多,在未来的教育里面允许更多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