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部法律电影,1997年的老电影,斯皮尔伯格的作品,基于真实历史事件,偶然间知道的,从优酷下载了一直没看,这个周末,终于翻出来,有所感。
故事很简单,一艘西班牙贩奴船Amistad(西班牙语友谊的意思),遭遇奴隶起义,船员被杀,船长狡猾地把船开到了美国,于是起义的黑奴被送上美国法庭,然后就是正片,法律戏份了。这是美国主旋律电影,也是揭美国的黑历史,当然也是美国历史上的一块大伤疤,美国内战。
故事发生于1839年,废奴运动正是高涨的时候,那本《为奴十二年》的作者所罗门正在当奴隶(电影版的主演在这部片子饰演了黑奴们的翻译)。原告方援引美国与西班牙的条约,要求返还奴隶,作为财产返还;辩护方则是废奴运动的推动者,昆西·亚当斯,他是第二任美国总统亚当斯的长子,曾经是开国领袖华盛顿的秘书,也是美国的第六任总统,当时退休在家。
奴隶制问题,在美国建立之初就是一个问题,北美开拓,大规模种植园的出现,强化了奴隶制,现实筛选之后,黑人成为奴隶的首选,他们能够抵抗欧洲带来的病菌,同时肤色成为他们逃跑的障碍。独立战争爆发,黑人们踊跃参加“也是为了自由,黑人中不少起名华盛顿就像中国人叫建国一样(还有弗里曼,字面意思自由人,片中黑人明星摩根弗里曼在这部电影里饰演废奴运动的黑人领袖,之前他还曾经饰演黑人士兵,美国内战中黑人兵团的士兵,那部电影叫《光荣战役》,同样源自真实历史。)。那个时候军队还没有种族隔离,等到建国后,美国有黑人混编的部队直到二战时期的海军才有,战后才取消部队里的种族隔离。美国的立国理念基石之一是自由,比较荒谬的是开国英雄们大都是大奴隶主,包括提出“人人生而平等”的杰斐逊,有庄园有奴隶,他的遗嘱解放家里的奴隶也未曾被执行。由于奴隶制问题关系重大,牵涉太广,所以麦迪逊召集制宪会议的时候,最终集体选择了搁置这个议题,留待日后。
1809年,全球奴隶贸易被废止,这是基于人道主义立场,也算是文明进步的一个方面。这意味着过去几个世纪以来,从非洲劫掠黑人的贩奴模式成为非法,所有的奴隶贸易只能限于已有的奴隶及其他们生育的孩子,美国国内因此发生一个微调,奴隶的待遇得到改善,“货源”被限制了,合理“保值”再次见证了人的理性中的邪恶。
对于这个案子,其实需要裁定的是这些黑人本身处于贸易中的奴隶还是原本的自由黑人,当然,法庭宣判会引发一些后果,比如与西班牙的关系,那是过去独立战争的盟友,而最大的风险则是对于奴隶制的态度可能引发的国家分裂问题。在当时的西班牙女王看来,一个国家的领导人管不好自家的法院,就管不好自己的国家。而美国人则认为法院的独立正是他们自由的基石,这是西班牙人无法理解的,当然这也是英美法系所秉承的。
由于贩奴的非法特征和暴利驱动,一切证据是隐晦的,所有的黑人又面临完全陌生的世界,不仅仅是语言不通,还包括对新世界运行模式的全然不解,这场官司难度巨大,法官最终还是凭借良知裁定黑人是被劫持的,于是西班牙人的要求被驳回,黑人被解放!
司法独立,也会衍生繁琐的法律制度,西班牙人上诉,于是原本的胜利被延迟,自由也被延后。最高法院的对决,最终成为昆西·亚当斯的伟大演出场所,亚当斯历数开国先贤们的每个名字,陈述美国的建国理想,这后来也成为美国政治的一大传统,包括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纽约时报》与警官苏利文关于言论自由的经典诉讼中国话说,祖宗家法的味道。最高法院的判决是激动人心的时刻,美国的法律体系也意味着最高法院的判决会成为日后的法律依据,时任大法官约瑟夫·斯多里的饰演者是前大法官哈利·布莱克蒙,这是对于经典判例的一种致敬,也是英美法系关于司法独立的一种表达,法院的判决基于法的精神,基于国家的理念,民意不是判决的依据,政府意见不是判决的依据,国家关系国家利益同样不是判决依据,当然由此引发国家分裂,同样不是法院应该考虑的事情,1841年3月9日,约瑟夫·斯多里宣读判决书:这一案件,本庭认为:1795年我国与西班牙签订的条约,亦即控方论点所依据的条约,不适用于本案。虽然第九条明确规定,被截获的船只和货物必须全部归还原主,但法庭认为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些非洲人符合法律所述,我们只能说他们不是奴隶,所以他们不是财物,他们是自由人,具有一定的法律、道德权利,包括有权反抗那些剥夺他们自由的人。本庭诸法官中, 只有一位持异议,因此本庭裁决:被告立即当庭释放,如果他们愿意,可以遣送回非洲家园。年底,在美国公众的赞助下,起义的三十多名黑人启程奔向家乡塞拉利昂。
二十年后,内战终于爆发,为了自由而分裂,最终为了自由,重新统一。
这是一部不错的法律电影,也是一部纯正的美国主旋律电影,虽然从电影的层面未必算得上极好的作品,安东尼·霍普金斯饰演昆西·亚当斯那段陈词,倒是体现了他作为资深莎剧演员的强大功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