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的一些名校开始采用台版国学教材,叫好者有之,象我这么一个反对者也同样存在。在我成长的历史中,我曾经有过一个阶段,倾向于复古,对于传统的东西我并非毫无感情,对于中华传统的承继,我也不是全然拒绝,但是对于当下喧嚣的国学,却总是有一股强烈的反感,总之觉得味道不对。
国学本身没有明确的定义,但是指向的是中国传统,与他国无关,那么也就是说国学教育就是中国的事情。然而国学的说法,一开始就是狭隘的,带有排斥的味道,说难听的话,有点文化人的义和团,是文化上的拒绝主义,所谓的国学粉们总不忘我大中华博大精深,顺便鄙视一下所谓西方文化的粗鄙,阿Q一般地自我优越一下。
老蒋在退守孤岛之后,更是大力推行国学,树老家的典型王阳明,既有个人价值趣味的因素,也有一个政治人物的理性选择。与台湾国学教育交相辉映的恰恰是蒋家父子的独裁统治,白色恐怖,金庸的小说仅仅因为书名射雕,与毛泽东的诗词相应,便有通匪之说,以儒家为主体的国学,很容易被扭曲为独裁的赞歌,小蒋子承父业则是另外一个证明,同样新加坡的李光耀同样演过差不多的戏文。
对于中国大陆来说,国学突然热起来,更为诡异。从宪法来说,早已经明确了马列主义等是官方的价值体系,也是官方的思想体系,没有国学什么事,国学更是被当作四旧之列。然而,在很多日常行为事迹中,这种传统的力量又无所不在,即使在那场革文化命的年代,表忠心,清君侧,都是两千年里多次上演的戏码。那场浩劫,断的何止是传统!
传统文化,是一种文化的传承与延续,断绝,是一场灾难,需要捡起来,这个不是问题。但是寄希望过去的经验来解决如今的问题,这多少想当然。时间可以见证很多,但是并不证明什么,千百年来可以存在的事物有合理性,却不代表正确性。本民族的传统需要有人继承,需要有人播种,这些都合情合理,一股脑要所有人都做一样的事情,这无论怎样都不合理。
一些历史上辉煌过的国家,其民众多少有个心结,这个心结就是无法忘怀的曾经辉煌,对于大国崛起的愿望,也就潜藏在民间,便是北欧那样的蕞尔小国,因为历史上维京的横扫欧洲,他们内心中,多少有那样的念头,更不要说后来曾经一领风骚的英法日德俄什么的,他们未必想要成为如今美国那样的地位,足够的国际影响力还是需要的。领土意义上的大国,已经不大可能,现代意义上的大国更多意味着文化价值的输出影响力,好莱坞便是一个很好的例证,对于我们来说,官方意义的马列主义毕竟是外来的,土生土长的文化价值无疑选择国学,比较合理,于是有了官方层面的推动,有了遍布世界的孔子学院。
国学本身没有明确的定义,对此热衷的更多是以儒生自居的一群人,儒家的学问自然是人类文化的一大成果,在中国千百年历史中成为主流价值,既有思想竞争的一面,也有官方力挺的因素,这使得儒家思想能够绵延至今,多少参杂了统治意志的内容,更多地有了驯化思想的意味,在美好的价值观表面之下,潜藏着为极权声张的暗流,中国传统思维虽然不提倡逻辑,并不代表逻辑本身不存在,这种不经意的洗脑效应,更体现了润物细无声的境界,盼望圣人,期待明君也就成为国人颇为强烈的信仰,而不是对真理的追求,读书人的最大理想也不是真理,而是向君王证明自己才是智珠在手。所以,国学风光的表面之下,各种暗流,至于那些连称谓都搞不明白的儒生,不说也罢。
从现有的国学教育来说,有一个切合实际的说法就是没有老师。这几十年来,真正通读古书的人凤毛麟角,文化断层之后的接续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中国古人又向来有故弄玄虚的癖好,有些话歧义颇多,不读书,不互相佐证,曲解歪解经典比比皆是,把论语变成流行文化,若是这样,还不如不读,免得一知半解的祸害。
如今的学校里,三字经弟子规再次浮起,在一个老无所依的年代,大讲孝道无非是对于社会养老职责的推卸,国学的兴起,对于个人的道德提出了求全的趋势,于是我们将成为驯服的奴隶,枷锁已经有了,还怕没有人装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