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球是足球的基本功,训练的是一种球感,对于球的控制能力,感知能力,是训练足球的入门。不过事情的关联是另一方面,颠球水平到一定程度之后,颠球的水平与足球的技术水平就没有太必然的关系了,毕竟足球的基本功不仅仅是颠球一项,而更直接的证据就是颠球时间最长,次数最多等等的纪录都与顶尖的足球运动员无关,足球运动毕竟不是杂耍。
同桌转了一篇一个中国中学生眼里的美国中学,依然保留了一个一直以来的一个“共识”,中国学生的数理基础很强大,这名学生比较清醒的一点是认为已经有所多余,但是另一个结论我还是认为不尽合理,就是中国的数理教育适合做学术研究,当然对于中学生来说,做这个判断有点强求了。不过,中国教育传统在枝节上的“精益求精”这件事,其实大有商量余地。
一直都有一个直觉,中小学教育是为了工业化而出现的。最早的大学有八百多年历史,大学一开始是教会开办的,培养神职人员,然后逐渐发展出各种别的科目。与中小学关联巨大的是义务教育,义务教育又与工业革命有着很强的关系,而这个普鲁士的体系又有着不凡的示范效应,至今德国的义务教育职业教育都是全球的一大典范,然而,一切都需要改变了。
最近从亚马逊下载了一本免费书,译言推荐的,之所以免费,是因为作者免费授权,文章大都是博客上的博文而来,书名《盗梦工厂》,学校教育是工厂化的,有着不错的规模效益,但是对于个人来说,这样的教育无疑是盗取个人的梦想,教育作为工业化的一部分,变成了各种意义的驯化。
对于现代化的大工业来说,每个人都是流水线上的一个零件,稳定重复可替换,是基本要求,把人机器化,把人当作没有思维没有生命没有个体特征的机器,相应工业化进程而产生的所谓基础教育,最初的意义就是培养产业工人,所谓的“基础”也就是符合产业工人的“基础”要求,至于贯穿人本思想的人文课程也就自然被弱化,而早期的公民教育恐怕也是驯化,成为驯服的公民,服从国家意志是公民的义务,直到后来的一声“公民的不服从”轰响,才使得现代教育有了点点变化。基础教育的这种特征,后来也逐渐侵蚀了大学文化,原本大学的经营教育理念,变成了高等级“工人”的摇篮,所谓“学术蓝领”就是这样的一群人,当然有一些大学还是有所坚守的,哈佛在百年前就转型,坚持研究型大学,坚持精英路线,避免了所谓的规模化培养“高级人才”的陷阱,实际上认真想想,高等级的产品,又怎么会从流水线出来?更不要说人。
在人类的历史中,对于未知的不确定性,总是会有一些莫名的恐惧,技术的进步,确实增加了许多事物的可靠性,所以在很长时间里,我们都追求更准确,更精准,也包括更稳定,甚至稳定压倒一切。量子力学所引发的不确定性,对于大众来说毕竟遥不可及,更深入的讨论是在哲学层面,不会影响到普通人,也涉及不到具体的工业化进程。人作为工业的一个环节,同时也最为重要的环节,也就被赋予了准确稳定的要求,而实现这一要求的手段无疑就是教育,按照一个既定的模子进行教育,或者叫做塑造,然后人们会细化为一些具体的指标进行操作,这一切看起来太科学了,尽管很多时候所谓的科学不过是技术。
从工业化时代以来,人们为了提高教育的效率,通过统计技术总结出一套所谓的“应知应会”,作为教育大纲,在确保大多数的前提下,那些个别的“极少数”自然就被舍弃了,也是大家集体可以接受的做法,不能因为少数而牺牲大多数,于是也就有了可以教育好的孩子这样的一个定义,这些孩子可以很容易沿着标准化的教育流程往上升迁,按部就班,逐步积累到一个标准规范所要求的“能力”,然后成为一个标准化的“成功人士”。
在过去的一百多年里,中国一直努力转型,这个努力转型当然是国家的主观动力,只不过这个主观动力源自鸦片战争以来的外部刺激。对于偌大一个国家的转型,前面就不存在一个可资借鉴的样本,未来也不会有,所谓空前绝后的伟大事业。从中国人自身的感受来说,技术因素的感觉更强烈,这么多年“落后就要挨打”的观点也一再强调的是技术因素,在某种意义上,我们也就更容易接受技术决定论,所以与苏联教育的结合虽然有过反对声音,却很快与中国的教育传统水乳交融。十年文革,造成的人力资源断层,也切断了过去大学那种英美精英教育传统,大学彻底成为了中小学的下一道工序(偶尔有些许个另类),所谓量化的指引下,教育的衡量全部细化为数字指标的比拼,还显得极为公正,于是中国教育彻底进入分数为王的时代,对于所有没有关系可以拼杀的人们来说,只有分数才可以成为公平的保障,其实不过是有些人更平等之后的大多数人之间的公平竞赛,所有不享特权者之间关于残剩蛋糕的“公平竞争”,僧多粥少的局面下,只有更难的题目,更高的分数,于是就有了看上去最强的基本功,最强悍的数理化教育,同时也“绑架”了全体的学生,因为原本不需要这么多人都达到这个级别的。
《盗梦工厂》是一本有点“破坏性”的书,对于众多传统的教育路径而来的人们来说,对于学校的否定性观点是有点颠覆性的,但是有一点我是承认的,对于点点鼠标就可以找到的知识,再强求学生去记忆,真的是教育的浪费,如同我多年前的比喻,大脑是用来思考的,而不是用来储存信息的,不要把大脑当成“硬盘”。最近江苏台推出了脑力类的电视节目,那些超强的脑力确实不得了,至于有人高呼“中国的爱因斯坦”诞生了,这么不着调的话还是少来,爱老头儿从来就不记物理公式,顺便说一下,他当年的学校生涯也是不大顺当的,那个时候欧洲的工业化特别是德国的工业化可谓登峰造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