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统说家国天下,个人的位置靠下,家国面前,个人理当牺牲,这是一个习惯性的认知,也符合孟夫子所谓“舍生而取义”,但是有些事情,毕竟不是那么单纯。印度电影《灵魂奔跑者》,提出了另外一个纠结的问题,这样一部关于真人传记的电影,背景一直都是一个大问题——印巴分治,一个至今没有解决的问题,大约以后也难以解决的问题。
圣雄甘地以非暴力不合作运动,最终推动了印度的独立,却又引发了印度自身的分裂,也就是所谓的印巴分治,此后数十年所谓的克什米尔冲突,也与此有关。
印度历史上,蒙古人的进入奠定的莫卧儿王朝带来了穆斯林文化,这也是印度历史上最后一个王朝,之后就被大英帝国殖民化。作为征服者,面对印度本土纯正的印度教徒(还有锡克教徒)等所谓的异教文化,一直都有处理上的困难,尽管有阿卡巴大帝这种开明的君主,努力弥合之间的冲突,某种不相容却是始终存在的。而这种分歧,在印度的独立历程中,也依然存在,即便甘地本人也无法调和,最终独立的同时,分裂为印度和巴基斯坦。然而地图上划条分界线,瞬间的事情,对于现实空间的人们,则被这条线撕裂,各种意义的撕裂。很多穆斯林迁移到北部的巴基斯坦,也有很多印度教徒南下,很多家庭因此分裂,个人命运被莫名主宰。
电影里的主角米哈•辛格是锡克教徒,他的家被划在巴基斯坦境内,但是他们在内心更接受印度,一场抗争,一场杀戮,米哈成为逃到印度的难民,而当年目睹的杀戮成为一生中永远的心理阴影。辛格后来进入印度陆军,机缘巧合成了田径选手,一个跑步运动员,天赋被激发,加上个人努力,他成为了印度最好的短跑选手,飞翔的辛格。1958年,他成为亚运会200米和400米冠军,年底在英联邦运动会夺得400米冠军,1960年罗马奥运会,他获得第四名。这些都是真实的素材,在这个第四名的事情上,编导进行了一点发挥,一路领先的辛格在冲刺时候突然回头一望,结果痛失冠军,这个回头恰是因为童年的阴影,被骑兵追杀的阴影。电影从这里开始,然后开始倒叙辛格的经历,然后是中心事件,到巴基斯坦去比赛,尽管只是友谊赛,辛格必须面对自己的心痛之地,于是比赛不仅仅是关乎勤奋,也包括勇气,总理尼赫鲁在关键时刻推了一把,最终促成了比赛。米哈在比赛中的胜利,作为全剧的高潮,对于三个多小时的电影不过锦上添花,比赛的顺利进行才是关键,当然胜利意味着完全走出阴影,呼应电影的开头。只不过IMDB网站点出这个历史性的错误,使得故事的真实性本身就是去了意义,当然电影本来就不是历史,比如米哈骑着2012款的摩托车穿越到剧中的1960年,这些并不是多大的问题,毕竟这还是一个完整的故事,逻辑上解释得通。
印巴的纠结,总是落到大的视角去看,关系到国家民族宗教等等,双方以克什米尔为焦点,爆发过三次战争,而在民间的层次,有过族群间的大屠杀,面对历史,这些都使得个人很无力,无法对抗,面对残酷的历史,个人不得不做出选择,而且往往是二选一,确实很残酷,童年的米哈经历这样的惨变,说没有心理阴影,太神奇了,诺贝经济学奖得主阿马蒂亚·森就多次回顾当年印度教徒与穆斯林之间的杀戮。
写这篇东西的时候,不由自主想到了台湾,台湾四百年的历史,对于土著的台湾人来说,他们没得选择,随着军事的结果,他们被不断标记不同的身份,罗大佑那首《亚细亚的孤儿》,着实是一个很好的写照,其实相对于人类历史而言,有国家的历史其实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