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是中国的一大短板,不说教育,就是放到全社会,也是稀缺的,对于管理的理解,与其说是管理,不如说是管制,两千年皇帝制度下的成果,这个意义上成龙说的现象是对的,中国人需要管,作为观点则是荒唐的,因为管的对象,首先要排除的便是独立人格的人,放到人的角度,大约只有奴隶和机器人,而科幻小说则告诉我们,如果机器人有了情感,也不甘心被奴役的。于是现代社会的管理,也就越来越关注人性,依照人性,顺势而为,这才是管理。
前些天,小朋友与我讲了学校的一些事情,其中有一件,应该是在国内比较先进的事情,分层教育。具体操作就是根据学生的各科分数排名,安排在不同班级上课,颇有点因材施教的意思,虽然动机是为了升学率,也为了培养尖子生(尖子生可以给学校挣面子,从而在升学大战中有利于抢到优质生源。)。不过想法是好的,实际操作就不是那么回事。年级主任是数学老师,这个排课其实是一个数学模型,也是管理学科必须用到的,结果出现撞车,因为五门课的分数排名,每个人都是参差不齐的,除了尖子和垫底的学生,排名比较清晰,中间的学生(根据数理统计的正态分布,这部分学生才是绝对多数)总是有排名高低的凌乱,于是按照课表,有时候课程在一起,同时几门课,有时候没课。年级主任很淡定,说有问题的课后去找她,结果三分之二的人都去了。这个课程是放学后的补课环节,针对的也只是毕业班,还不算严重。我说这事也就是上面一拍脑袋,底下照办,却没有想过细节问题,赖不得你们主任。
我自己大学毕业,小朋友也上到初三了,说真的,中国学校的管理水平之低下,实在不值得评说。中国并不缺少好老师,但是从教育的衙门开始,就是一套糟烂的管理系统,严格说就是管制系统,只想管,而没有管理思想。作为在企业混迹多年的“油条”,我对于管理还是很看重的,虽然很多人依旧把管理当作办公室政治,当作人与人之间的权谋机关,真正的管理毕竟是存在的。
暑假军训,去军校十天,自带生活用品,小朋友很得意地回来,带了最少的东西,结束的时候收拾最快,同学们连箱子都塞不回去了;没被蚊子咬,带了电蚊香(液体的,可以长效持续使用),这是一个小小的管理实践,在十天的外出中,独立安排好自己的生活。
开学后,学校的伙食改革,终于有了食堂,刷卡消费,预充三百,一周后,有同学就消费光了,因为补课的原因,至少两餐,小朋友早到校,连早餐也在学校解决了,自己感觉,颇有节制,花了一半不到。花钱是人生的一大学问,小朋友在我的训练之下(想起她小时候向我贷款买乐高),早在小学高年级就取消了每月的零花钱,改“年薪制”了,每年的压岁钱归她,早餐基本不在家,自行解决,重大社交活动,偶尔可以获取赞助,可以说她早就习惯了自己安排资源了,我关心的是管理,而对于理财,则不在考虑之列。
孙子兵法讲究上兵伐谋,说的虽然是军事,其实也可以带入到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古人说谋定而后动,这个就是管理意识,不要一想到谋,就是谋划计谋,斗心眼之类的事情,谋,要的是全局思维,对于事情有一个通盘考虑,用糯米的话说,就是设计思维,这些其实都是共通的。
看美国的影视作品,美国校园里的走班是一大景观,没有固定的班级教室,不同的课程有不同的学生,然后去不同的教室,长长的走廊里是柜子,存放每个人的个人物品,包括个人的教材文具等等。这意味着从开学第一天,就要谋划整个学期,包括选课之类的问题,这些都是需要自我管理的。美国人如何做到的?这件事情以前介绍美国教育的材料,从来没有提到过,当然也难怪,去考察的人也根本不懂,于是在学习美国教育的种种,这个最有特色的东西学不来,因为后面的庞大系统,我们没有,既有整个教育系统的管理能力,也有学生自我管理的培养。
这些年,一路跟着同桌的眼睛,领略Alex的学校生活,也就明白了美国走班教育的可操作性,特别是今年Alex进入中学,开始走班的初级操练,就更加明了了,这些在小学阶段就一直在打基础。Diana的博客,几年来算得上“门庭若市”,同桌也渐渐成为美国教育的专家,这个专家的称谓并不夸张,在很多人关注美国教育“如何做”的问题,多年的职业HR经历,使她已经感悟到“Why to do”的层次,这点极为重要,也正因此,她看明白美国教育,Alex以一个中国孩子在美国开始上学之旅,语言关尚未过去的起点,这些年下来,却已然学霸级的强人。
小学教育是基础教育,这点没有争议,既然是基础,就不存在高度的问题,国内的升学体系扰乱了教育的正常评价尺度,也扰乱了一个人的正常成长。同样是小学,同样很多老师也强调建立学习习惯,然而什么样的学习习惯呢?国内显然是强调拿高分的学习习惯,在Alex的习惯培养上,学校给出的方略显然是方法层面的,比如分类,比如检索资料,比如思考,比如与众不同(那个好玩的发型日),可以说两下里比较,我们这边关于习惯的培养是看重结果的,待到老鼠就是好猫,不管过程;而美式教育,依然保持着发达工业国家的管理理念,过程控制,好的过程首先在结果上是低风险的,保证一定有好结果,几乎不会出坏结果,同时一切发生的问题,都便于进行回溯反思总结,使得一日三省之类的行为,变得有很强的可操作性。
管理有助于效率,关于效率本身其实也有很多理解,高收益还是低风险,或者风险收益的一个平衡,这个在经济学很平常的东西,其实也适合教育领域。教育管理部门选择高收益的做法,也就是掐尖,因为中国巨大的人口基数,所以不在乎一将功成万骨枯,中国人又特别自信,都觉得自己会是那个将,而不是那个万骨枯中的一员,人的劣根性由此可见,中国股民如此,中国教育也是如此。
中国教育没有管理,这个说法很多人会不服气,但是孩子上了九年学了,学校里最基本的一样东西,课程表就从来没有很好履行过,也就是课程管理这件事情也做不好,这个虽然不全是学校的事情,比如教育局检查之类的,也是也证明了在中国教育依旧是一个“强权即真理”,领导说了算,官大一级压死人,这样的教育氛围,是不需要管理的,而是管制;而在学生这一端,每天需要带什么课本都是不确定的,于是一股脑装上,于是有了超重的书包,于是有了拉杆箱上学的景象。
同桌博文里曾经提到过一件事,校车司机工会罢工,首先是预先通知,其次是给出孩子上学的车辆使用方案,这才是预案,这才是管理。这些中国望尘莫及,所以在中国的学校,只要发生突发性的灾害或者意外事件,学校经常是死伤惨重,因为中国式管理基本核心就是讨好领导。
中国的学校规章特点就是一大堆的“不许”、“严禁”,很少有那种建议性的条文,这样的环境,是很难培养自我管理的,当然自我在中国很多地方都是等同于极端自私自利,东亚文化又比较崇尚集体主义,群体中与别人不一样的话,会死得快,大人们的教导质疑名言:你怎么就和别人不一样呢?这句话出口,意味着孩子们的罪名已定。学生只知道一大堆不许做的,却不知道什么可做,最基本的风险判定结论也就是:别和老师对着干(除非你很牛逼或者你爹妈很牛逼)。
早上,同桌在微博里提到Alex每天上学的工具,从Binder升级到Trapper,这个东东我不是十分明白,总之是一个课程管理的工具,这个又是升级版的管理培训,这点是我所能想到的,于是敦促同桌写一篇博文,详细介绍一下,这是一个重要的细节,一个渗透管理思想的教育,使得美国教育从小学到大学乃至职场,是全系列贯通的,而我们的教育就是从小学到高考,最多到博士考试,出了校门适应期很长,记得同桌的HR朋友们就曾经谈到毕业生的使用,欧美毕业生整体上手快,角色切换很容易,这不仅仅是假期勤工俭学而来,还包括在这些从小到大的教育细节里面。
随感而言,期待同桌佳作。